不颠覆，就会被淘汰

在1世纪的罗马，一个玻璃工匠发明了一种柔性玻璃。他很得意自己的发明，请求觐见皇帝提比略，想在皇帝面前展示给皇帝看。皇帝把玻璃杯子扔到地上，出乎他的意料，杯子没摔碎。当时，所有的饮用器皿都是用金和银制成的，这让酒喝起来有股金属味。看到玻璃工匠的发明，提比略意识到，它会彻底破坏罗马的经济。如果高脚酒杯不用金银来制作，这些贵金属将大幅贬值。提比略问这个玻璃工匠是否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配方，玻璃工匠信誓旦旦地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何制作柔性玻璃，皇帝一听，当即下令把玻璃工匠处死。
今天，要想扼杀一项创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商业头条新闻会告诉你，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地方。先进的3D（三维）打印技术使即时库存得以实现，但同时威胁着全球3.2亿产业工人的饭碗。无人驾驶的轿车、卡车和无人机又会使数以千万计的工人失去工作。2000 年至今，可再生能源，例如太阳能光伏电池，已经使成本下降了百分之85 以上，改变了以石油为经济命脉国家的地缘政治的未来。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一项研究显示，知识工作的自动化对白领工作产生的影响高达50 万亿~70万亿美元，零售业电子商务的长足发展预计还要再削减百分之15 的实体零售商店。当人们不再需要购物地点、工厂和办公楼时，这些房地产还有什么价值？美国劳动力市场正意识到，尽管经济衰退已经结束，但这是一场失业型的经济复苏。经济衰退以来，不断创新的时代使大型跨国公司减少了290 多万个美国国内的就业机会，而且这种变化的步伐越来越快。每当记者、新闻主播、专家和经济学家讨论这种变化速度的时候，都会用到这样一个带有战争色彩的词：“颠覆”，即含有破坏与混乱之意。在目睹了百年历史的公司和曾经的大品牌、大企业被一批灵活的新型企业所取代之后，我们不得不相信，具有颠覆性的新技术给这个“狗吃狗”的世界注入了一种强大的“狂犬病毒”。
这种颠覆具有破坏性，是目前商业格局的特征，它超越了创新。颠覆与创新二者之间着实存在差异。以剑为例，人类用剑打仗的历史超过500 年，早期的青铜剑锋利，但是，青铜质脆易断，因此只能做成短剑。随着钢铁合铸的发明，长而宽的剑应运而生，在社会上备受追捧，剑客高手成为国王和王国的卫士，剑在全世界成为自由与力量的象征。因此创新中包含着新一代文化和下一代人对剑的不断完善，改进铸剑工艺，提高其在战斗中的使用效率。但是，好莱坞经典冒险片之一《夺宝奇兵》诠释了什么是颠覆。印第安纳·琼斯接受了阿拉伯剑客的挑战去决斗，当剑客挥舞着耀眼的大弯刀冲过来时，印第安纳不慌不忙地把手伸到皮套中，掏出左轮手枪，将剑客一枪毙命。有了手枪，剑就没用了。颠覆对现有的商业与商业模式而言，犹如印第安纳手中的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对剑一样：它瞬间改变了世界运作的方式和历史的进程。
颠覆的总是技术的变革，但是颠覆的影响远不止技术产业。1793年伊莱·惠特尼发明的轧棉机不仅让棉花成为可以赚钱的农作物，而且使美国南方奴隶人数剧增了5倍，引发了北方的工业革命，它让这个年轻的国家在经济上突飞猛进，也加速了美国南北战争的爆发。每一个美国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影响，历史由于这项技术颠覆而改变。当一项技术或者产品开创了全新的市场、用户或消费群体，并且破坏或取代了原有技术所支撑的市场时，这项技术就具有颠覆性。例如，电子邮件取代了传统的邮政信件，维基百科取代了传统的多卷百科全书。
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亲眼见证了颠覆与创新之间的差异。Jasmine制作公司是我创建的公司，当时是一个只有12名员工的小公司，承接小规模的图像与制作。我很渴望进入好莱坞的主流市场，与此同时，日本电子产品生产商先锋公司也在寻求这样的机会。先锋公司已经从飞利浦和美国音乐公司手中购得新型家庭影像格式—激光影碟的控制权，它打出激光影碟的品牌，12英寸黑胶唱片大小。当时消费者中流行的家庭视频娱乐产品是家用录像系统VHS制式和Beta制式录影带，但激光影碟的音频和视频效果比VHS制式和Beta制式录影带效果好很多。激光影碟机的市场定位是可以在电视上“呈现悦耳声音和绚丽图像的播放器”，激光影碟由激光读取，没有像脆弱的录影带那样的活动部件，无论用多久，其音质和画面都不会变差，也不会像录影带那样卡带或断带。此外，如果想在录影带中找到某一个点，就需要把录影带从头播放，而光碟机的激光头可以瞬间从一点跳到另一点，因此使“互动视频”成为可能，观众的不同选择可以决定故事的不同结局。与电影和电视直接叙述故事情节的方式不同，激光影碟将电子游戏的互动性与电影的视觉效果合二为一。我坚信，激光影碟会让所有的娱乐形式产生革命性的变化，而我想成为这场革命的发起者。
先锋公司需要开发商在这一新兴领域研发出适合消费者使用的产品，我觉得这项技术比录影带好那么多，无论如何它都不会失败。我和其他几家制片商联手开发一款家用激光影碟Time Frame的同时，先锋公司也计划用其新注册的商标DiscoVision 发行，我感觉自己就像签约了音乐公司的摇滚明星。针对儿童消费者和成人消费者我们有很多创意，计划发行一系列金曲激光影碟。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和日本电子生产商花费了上千万美元研发这种新媒体，我有幸加入其中，使家庭娱乐业发生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我确信，激光影碟一定会取代录影带，就像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电视取代收音机一样。
不幸的是，圣诞季之后，我们发现消费者显然觉得激光影碟的价值非常有限，因为他们能用录影带录下他们喜欢的电视节目，但激光影碟不行。销售季我们一败涂地，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激光影碟有价值的是它的核心技术，这一核心技术成为之后10年内更加成功的光盘格式—CD（小型激光盘）和DVD（数字化视频光盘）的基础。就像当初我很快就认定家庭互动视频市场广阔、我的个人财富也会滚滚而来一样，我很快就发现预期的销售不能兑现，先锋公司甚至退出家庭娱乐产业。我怎么会错得如此离谱？
那时我认识到，失落和失败不同，失落是你尝试了做一件事但你发现它行不通，失败是你彻底认输并终于放弃，我拒绝做失败者。温斯顿·丘吉尔曾经说过：“所谓成功，就是不断失败，不失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