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是梦

本书故事始自2016年。地点为杭州。讲述一个家族近四十年的过往、今事。

姜家第一代的君山、素兰

第二代的颂云、炳炎、天成、雪颖、天鸣、敏儿、小玫、小赵

第三代的嘉嘉、姜远、婷婷 、老虎

——这是他们目光所及的人世和彼此

小说的开头以一篇日记将读者快速引入剧情,随即在更漫长的时空里铺排出每个人物各自的命运和选择。

整个故事以倒叙和正序两个方向并行而驰,“现实”维度愈发展, “历史”维度愈深长,如两列疾驰的火车擦身而过……

编辑推荐

这是一个家族近四十年的往事,也是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的中国市民社会生与死、离与合、烟与尘的记忆。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讲述了人生之难、人生之好、人生之不可追。书中讲述的人世无可奈何的变迁,也带有一种特殊的生活的光亮,触动人心。

在这个故事中,命运有看似平淡实则令人心惊的伏笔,但阴影中亦有光彩与和煦。生活的样子是平淡琐碎,不经历的人根本不懂得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同时,人们在书中的每个年代里都能找到更宏大的历史所投射的印迹,这些都化为普通人日常的感受,波澜不惊地汇入生活的河流。

作者简介

张哲,前媒体人。前作《梅子青时》,曾获“2015新浪中国好书榜年度十大好书”和“西西弗书店2015年度好书推荐TOP10”等。

目录

引 子
第一章
二〇一六 / 二〇〇九(昭庆寺 宝石山)
第二章
二〇一六 / 二〇〇四(观巷 八卦田)
第三章
二〇一六 / 一九九六(九溪 狮虎桥)
第四章
二〇一六 / 一九九二(宝极观巷 天竺)
第五章
二〇一六 / 一九八八(白堤 白莲花寺前)
第六章
二〇一七 / 一九八四(松木场 弥陀山)
尾 声

精彩书摘

  《少女嘉嘉》
(《是梦》第四章之“1992年”)
炳炎出娘胎起就住在观巷,结婚,生女,活了四十多,突然一天,房子外面墙壁,红油漆刷了个拆字。炳炎心慌,晓得无法住下去,到处问人租房。最后,元件六厂的同事老刘说,有一间祖传旧屋,在灵隐边上三天竺与中天竺之间,可借他们一家暂住。至于租金,老刘不好意思多要,象征性收了一点。于是炳炎一家三口,连带原本养的一只猫,一只狗,搬出枪篱笆外面,去天竺溪边的旧屋住下。
元件六厂效益不好,晶体管芯片无人问津,八小时工作制变六小时,天天下午两点钟就下班,夏天一到,正好顶着毒太阳回去。马路口行人等红灯,排成一支斜队,躲在电线杆细细的影子里,公交车如同一只蒸笼,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巴掌晒得火辣辣,汗从头顶心流下来,前胸后背屁股大腿,无处不湿透。溪边小屋倒是清凉,夜间睡觉,鸿运扇不必开,一把麦秆扇摇两摇足够。此处林木蓊郁,溪水潺潺,论风光是城里所不及,只是房屋破旧之外,生活环境潮湿不堪。颂云自住到此处,常常膝盖痛,嘉嘉皮嫩,又深为蚊蚋所苦,两只手膀血赤糊拉,都是抓痒抓破的。炳炎无计,眼睁睁看全家受罪,深感自己无用。恰好这时敏红出嫁,搬出羊坝头大房子,敏儿想起姆妈前年跌了一跤尾骨骨折,不放心两老单独住着。礼拜天众人去溪边小屋看颂云一家,炳炎说起苦处,唉声叹气。敏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自己一家搬去羊坝头陪两老,将湖光新村的房间腾出,让给颂云一家,于是皆大欢喜。之后几次吃饭,小赵都要特别敬敏儿一杯,说二奶奶高风亮节,关键时刻做出牺牲,绝对是我们大家的表率。
素兰不喜欢小动物,嫌埋汰,闹心,炳炎只得将猫背着嘉嘉送了人,留下京巴狗金金,平时养在阳台上,自己和颂云住了里屋。素兰则和君山搬到边屋,嘉嘉搭一张钢丝床,跟外公外婆住一间。天成有时不来接儿子,姜远就在湖光新村住下,和嘉嘉挤着睡。礼拜天,天成小玫两家往往都过来,打电话叫敏儿,敏儿想到有麻将搓,心痒难耐,早就忘记往日输钞票的懊恼,急急忙忙也来赴约。
麻将传入姜家,军功章上姜远至少一半功劳。八九年春天,幼儿园大班眼看就要毕业,课堂上朱老师突然宣布,教大家一种扑克的新玩法,叫作大老K。规则讲了一番,最后笑得神秘兮兮说,这件事情,小朋友一定要保密,不好告诉章园长的。礼拜天大家都在湖光新村,姜远吵着要大人陪他打大老K,天鸣小玫都不明所以,炳炎见多识广,路过一听,知道是以麻将规则来打扑克。众人围过来看新鲜,炳炎简单讲解几句,雪颖敏儿都点头懂了,素兰得意笑道,这玩儿我早会了,不就是我们东北的纸牌嘛,万,饼,条,一样一样的。
从此家中麻风蔚然,上至君山,下至婷婷,无不精于此道,十四人都在时,往往开两桌甚至三桌。只有颂云和老虎不太热衷,老虎太小,会是会了,宁愿去玩遥控汽车。颂云则嫌打牌无趣,连旁观都不情不愿,他们打麻将,她在一旁看电视,晚会唱歌跳舞,声音开到最响。小赵转身邀她道,阿姐,姐夫今朝大输特输,人家说搓得越少手气越好,你要么代他来两把。颂云苦着脸道,麻将最没意思,纯粹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我还是欢喜原先,大家聚在一道谈谈天,说说笑笑,多少好。对面炳炎嬉皮笑脸道,麻将这个东西呢,同臭豆腐一样,闻闻臭的,吃吃香的,你是没怎么搓过,不晓得它的乐趣。其实你搬张凳儿过来坐我旁边看,看几次就熟练了,连嘉嘉都是五分钟学会的。颂云作色道,我啥不好学,学赌博,还好意思说到嘉嘉,嘉嘉就是被你们带坏的。说罢关了电视起身,自顾自回里屋床上歪着看书去了。
大人搓麻将,小孩有时出去荡马路,沿着桃小门前小路,松木场河故道畔,都是食品玩具小卖部。姜远出一块钱,买两个雪米糍,自己一个,婷婷老虎分一个。婷婷买了一罐柠檬丹,塑料瓶子是三潭印月的形状,旋开瓶盖,先叫姜远伸手,倒出几颗在他掌心,再给老虎几颗,最后倒在自己手上,仰头含了一把,剩下半瓶拧紧,放到衣服口袋里。姜远道,谁知道这是什么做的。老虎道,柠檬。婷婷点头。姜远道,错,是老鼠的鼻屎。婷婷咯咯笑道,骗人。老虎也大叫,姜远骗人。姜远笑笑,又道,以前我小时候,有一种无花果,装在袋子里的,一丝一丝抽出来吃,味道跟这个差不多,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惜买不到了。婷婷笑道,你小时候,好像你是大人一样。姜远道,干吗,对你们来说,我就是大人。老虎道,嘉嘉姐姐才是大人,嘉嘉姐姐都找对象了,你有没有找对象,没有对象就不是大人。婷婷窃笑。姜远道,不要乱说。老虎道,真的,她跟一个男的在里屋打电话,我在北屋都听到了。姜远道,他们说什么,有本事你说出来。老虎咯咯笑道,很恶心的,我才不说。
嘉嘉自从上了高中,回家越发晚了。新闻联播天气预报看完,君山自去洗漱,素兰收拾收拾,八点一过,进屋关灯睡觉。炳炎颂云怕影响父母,只好也早早上床。姜远从小夜新鲜,素兰劝他道,早点儿睡,席子奶奶都给你揩好了,水里搁花露水揩过的,一点儿不黏了。姜远推道,作业还没做完呢。夜阑人静,独自在客厅磨磨蹭蹭,伏在数学作业本上,心里编着离奇的故事。在下姜远,携三位黄金圣斗士,双鱼座阿布罗狄,处女座沙加,水瓶座卡妙,特来与武林六大门派高手一战。对面华山派掌门作了一揖,忽地变脸狞笑道,姜少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天就由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九点半左右,铁门外有响动,姜远知道嘉嘉回来,急忙跑去给她开门。嘉嘉比姜远高了一个半头,脸依旧圆鼓鼓,白拓拓,进门往沙发上斜着一坐,面色如三月的桃花盛开。姜远问道,你从哪回来。嘉嘉道,学校啊。姜远低声道,才怪,肯定是去歌舞厅了。嘉嘉笑了,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推他一下后脑勺。姜远正要还手,嘉嘉道,给你听首歌,要不要听。
一根耳机线塞进他的耳朵,另一根留给自己。歌声从她手中的随身听里流出来,是忧伤却没有太多负担的声音,像春日黄昏里,花丛中扑扑飞出的蝴蝶。一曲唱完,她追问道,好不好听。他点点头,问是谁的歌。她表情神秘,难掩得意,这个是新出来的歌星,我们班同学现在都在追,叫林志颖,才十七岁,比小虎队年纪还要小,比郭富城还要帅,全世界他最帅,没有比他更帅的人了。
她打开书包,抽出一本卡通兔子封面笔记本,手抄歌词之外,贴满港台明星粘纸。翻到中间一页,一张一寸大小的粘纸,孤零零贴着在正中。是邮票的形状,天蓝底色,白衣少年摸头微笑,仿佛要走出画框,站到面前来。上方林志颖三个浅蓝色大字,下方是JimmyLam。姜远盯着看了一会儿,指着旁边圆珠笔手写的28-26=2问,这个什么意思。嘉嘉道,干吗告诉你。姜远一再央求,嘉嘉才道,算缘分的,现在很流行这样算,比如林志颖三个字,一共二十八画,我的名字二十六画,减一减就是我跟他之间的缘分,零是亲密无间,一是永远在一起,我跟林志颖是二,二是一生最爱,三是知心人,四是普通朋友。姜远道,还有呢。嘉嘉道,还有些是不好的,比如面和心不和,水火不容,反正很多很多,说不完。姜远道,九是什么。嘉嘉想了想道,九是苦恋。姜远噢。嘉嘉笑道,你在算跟谁的,肯定是班里女同学。姜远脸一红道,才怪。嘉嘉嘿嘿坏笑道,你倒也蛮有出息的,想不到比我还早,书上说你们双鱼座都是多情种子,一点也没说错。
西湖东北角,宝石山麓,宝石娱乐城。此处原是防空洞,后来建成会堂,地下部分因地之便,改成电影院,冬暖夏凉。等到娱乐城开张,年轻人夜间争相赶来潇洒潇洒,纵情歌舞,此地因而俗称阿宝。中间大厅是舞场,七彩镭射灯明灭之间,衣香鬓影,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周围一圈,都是卡拉OK包房,星座,康乐园,晶都,西梦花,装潢风格各异。西梦花像欧式宫殿,水晶吊灯,水晶桌台,窗帘边缘也挂着仿水晶的塑料装饰。午夜时分,小伙子坐在独脚凳上,明明脸还稚嫩,却学刘德华的声音,独自去偷欢,我谢绝你监管,道别你身边,我寂寞找个伴,唱的时候,右脚尖在地面上一踮一踮。嘉嘉懒懒地靠在皮沙发上抽烟,凝望他激情的侧影。忽然门推开,有人直冲进来,一把抓住嘉嘉手臂,拎起就往外走。烟头掉在地板上,小伙子呆住,一动不敢动。嘉嘉吓了一跳,定睛见是炳炎,又羞又怒,正要发作,瞥见门外颂云天成小玫小赵站成一排候着,心便往下沉了一沉。
五个大人押着一个姑娘儿,沿保俶路往北回湖光新村。众人一路无话,只有炳炎颂云小声嘀嘟几句,像暴雨前闷热的空气。到了弄堂口,只见前后几幢都有灯光,唯独家里这幢,整栋楼一片漆黑。天成道,恐怕停电了。上楼进门,外屋地中间方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桌子前素兰干坐着。嘉嘉卖乖,叫了她一声,素兰道,哎呀,上哪去了,大晚上的不回来,给你爸你妈都愁坏了。天成道,怎么停电了,停了多长时间。素兰道,得有十来分钟了吧,你爸爸要去修,我没让他去。天成便拿了电筒和电笔,去楼道里查看。嘉嘉故作轻松道,外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么大人了,又没事的。话未说完,不防背后颂云骂道,你多大,十五六岁的姑娘儿,就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混到歌舞厅去,脸要不要了,啊。嘉嘉低下头,闷声不响,就着烛光,坐到沙发上去。炳炎大吼一声道,站起来,哪个叫你坐了。嘉嘉怔怔地站起来,肩膀抽动,越抽越厉害。此时君山听到响声,也起身从边屋里出来看,一家人有凳子不坐,全都站着对峙。烛火跳动,从每个人下巴照上来,亮一块黑一块,如化了滑稽的怪妆,明明都是最熟悉的人,却简直要认不出了。炳炎道,今朝大家都在,叫大家听一听,大家平时都说我太宠你,我想我就你这一个独养女儿,不宠你宠哪个。从小到大,你要啥我给你啥,没的东西创造出来也要给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宠你,不是为了要你去跳舞,不是为了要你去抽香烟。颂云道,跳舞就算了,还同男人家勾勾搭搭,你好的怎么不学。嘉嘉憋不住委屈,哇哇大哭道,哪个勾勾搭搭了,我哪里勾勾搭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勾搭搭了。小玫道,嘉嘉,那男的谁。嘉嘉哭道,同学。小玫道,你是不是和他在找对象。嘉嘉道,我们就唱唱歌,唱唱歌有什么不行。小玫道,和没和他找对象,你就告诉我,找还是没找。嘉嘉不答,手背遮住半张脸,哭得越发伤心。倒是金金护主,跑到小玫膝边冲她吠了几声,被小玫火起,半轻不重踹了一脚,懵懵地溜进里屋去了。颂云听见金金呜了一声,但此时乱成一团,人尚且顾不上,何况是狗。小玫还要再问,忽然头顶日光灯跳亮,发出咝咝的声音,众人同时抬头,眯起眼睛适应那重回的光明,有人发出低声的赞叹,脸上似乎浅浅地笑着。素兰见嘉嘉泪痕满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忍,便吹了蜡烛,带她去厕所洗把脸。
天成进门,将工具收好,洗了个手,坐回到众人中间。炳炎递根烟给君山,自己也点了一根,一言不发。君山道,这孩子确实,不像话,啊。颂云跺足道,爸,你是没看见那个环境,都是社会上的男男女女,你要看见了更生气。君山深吸一口,吐出巨大的烟圈,渐渐弥漫到整个外屋地。小赵道,存在的必然有其合理性,歌舞厅呢,作为一种娱乐消费的形态,也不见得一定不好。问题是嘉嘉这么小,按法律上说起来,就是未成年人,按身份来说,就是学生,学生嘛,以学为主,不适合去这种地方。至于早恋,更加不行。难为嘉嘉不是我女儿,如果老虎,以后十八岁不到就去谈恋爱,想都不要想,脚骨都拷他断来。阿姐,姐夫,嘉嘉这个伢儿,我是看着她大起来的,她的本性可以说相当单纯,我们作为家长,一定要给她好好把关,她现在可能不理解,甚至于对我们心怀怨恨,不要紧,十年二十年后,等她懂事了再回头看,一定是感激我们的。天成对炳炎点头道,以后对她,是要好好立规矩了。
外屋地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听起来却像远隔着万重山。热水泡了毛巾,素兰往嘉嘉脸上一捂,叫她使劲吸气,又给她抹了几把,将她眼泪都擦干净。嘉嘉凝神看着天花板,感到视线变得清楚了,周围也随之亮了一些。素兰道,哎呀,个儿蹿太快了,我都快够不着你了。嘉嘉面无表情,喉咙深处发出含混的声音。素兰道,你妈妈那也是气话,知道不。嘉嘉铁着脸道,我没有妈妈。素兰道,外头那不是你妈妈啊。嘉嘉道,她不配当我妈妈。素兰嗔道,嗨嗨,这话不好瞎说的,她要不是你妈妈,那我还是不是你外婆了,你连外婆也不要了啊。嘉嘉道,不要了。说完自己却没绷住,哧一声笑了。素兰也跟着笑,忽然小声说了句话,嘉嘉没听清,素兰凑近她耳朵,又说了一遍道,你在外头真抽香烟啊。嘉嘉不答。素兰道,那可不是好东西,小女孩子更不好抽的,成啥样子呢,叫外头人看到,不笑话啊。嘉嘉道,谁笑话了。素兰道,反正不好。嘉嘉道,我平时也不抽的,就是唱歌唱得开心,抽一根玩玩。素兰道,听外婆话,可别再去了,那歌舞厅是啥好地方,在家看看电视,和外婆唠唠嗑,多好呢。嘉嘉冷笑道,家,家有什么好,家里最没自由,我就是不想在这个家待着才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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