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驯鹿的九叉犄角

白驯鹿的九叉犄角

我们总是被人群裹挟。直面世界本来的样子,才能听见内心的声音。用推理书写温情与哲思,“动物三部曲”第二部,再续感动。
一部兼具推理与温情的优秀原创作品。初读是推理小说,随着情节深入,推理成分其实是冰山一角,内里深藏暗涌。让读者在一部作品里体验推理的烧脑刺激和故事的温暖动人,颇具东野圭吾的神韵;
文字简练老辣,节奏感极强;故事背景设置在中国东北的大兴安一带,语言幽默,时常令人捧腹;
记者身份为写作积累了丰富素材,文中许多细节均源自真实历史和社会现实,编剧身份则让故事极具张力和魅力;
内外封采用了红、黑、白、粉四种颜色,红色象征故事中的男儿血性,黑色象征人物的命运与黑色幽默,白与粉的底色则象征着圣洁、温暖与希望,宁静又不失温度。
寒冷神秘的大兴安,居住着一个古老的狩猎民族。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和对自然资源的保护,这个民族下了山,交了枪,离开驯鹿和森林,变得与寻常城镇居民无异。可是部落里的大萨满一家,却仍然住着撮罗子,吃着列巴,过着沿袭了不知多少年的生活。
盗猎行为越发猖獗,大萨满的三个儿子相继死于猎枪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与一个亡命天涯的男人相遇,展开了一段惊险而又温暖的旅程。
仓皇奔逃的亡命徒,能否看到额尔古纳河岸的晨曦?
决心赎罪的使鹿人,能否再见白驯鹿角的圣洁之光?

作者简介

张云,80后,安徽灵璧人。作家、记者、编剧。
自号“搜神馆主”,喜诡异野史、民间怪谈,嗜妖如命亦
胆小怕鬼。出版作品有:
2016年 《赤焰苍云》《伽蓝秘录》
2017年 民国妖怪志系列之《傒囊·三目之婴》
狩夜人系列之《双头怪佛杀人事件》
2018年 动物三部曲之《鲸背上的少年》
“动物三部曲”是一个新的开始,作者旨在通过深刻洞察力和温情笔触探索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目录

棺中手

白驯鹿

大萨满

瘪犊子

神鼓响

猎熊人

照相馆

凶杀案

鹿茸酒

激流河

盗猎者

复仇者

二人行

狼崽子

耍心思

黑杉林

使鹿人

精彩书摘

我记得,我的祖先带来过九万头驯鹿
它们的犄角高高扬起,一边挂着太阳,一边挂着月亮
我的那些驯鹿呢,大兴安?
我记得,我的祖先支起九千顶撮罗子
它们矗立在激流河两岸,一边是日出,一边是日落
我的那些撮罗子呢,大兴安?
我记得,我的祖先划起九百个桦皮船
它们在天空中飞行,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天
我的那些桦皮船呢,大兴安?
我记得,我的祖先背着九十杆猎枪
它们的硝烟飘荡在森林里,一边是乌云,一边是阳光
我的那些猎枪呢,大兴安?
我记得,我的祖先中有九位大萨满
他们敲响两面神鼓,一面呼唤死亡,一面带来新生
我的那些萨满呢,大兴安?
我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部落
他们叫自己使鹿人,他们用灵魂与自然交谈
人群里一半是父亲,一半是母亲
我的那些族人呢,大兴安?
—使鹿人歌谣
棺中手
“人最稀罕的是什么,知道不?”老警察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抹了一把鼻涕问。
天太冷了,桦树林冻得嘎嘎作响,风卷着雪打过来,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只余茫茫黑暗。
“生命?”小警察哆哆嗦嗦,一脚插进坑里,差点儿跌倒。
“生命个屁!这破地方,最不稀罕的就是命。树倒了砸死,喝酒他娘的喝死,干架被人干死,心情不好去林子里溜达,背后来一头熊冷不丁把你拍死,出去撒泡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把你冻死!”老警察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质小酒壶喝了一口,“最稀罕
的是钱,知道不?”
“老郝,这么说话可不像你。”小警察笑起来。
“小军,钱是好东西呀,有了钱,我头也不回就离开这鬼地方!挑个暖和的地儿盖两层小楼,再找个娘们天天生崽子玩!”
“待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你想走出去呀?”
“想呀!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抱挺机关枪把这帮浑蛋都突突了,全突突了,一了百了。那时候我就能走了!妈的!”
“人民警察为人民,可不能这么说。”
“别跟我扯犊子,你才来几天?待个一年半载你就知道了,生瓜蛋子!”
大兴安秋冬的森林如同幽深的海底,静寂得让人发慌,经年生长的高大树木矗立着,落光叶子的枝杈交织着,晃动着,像海底漂浮的海藻。
如果不是身上那套制服,郝仁和三道河的老百姓也没什么区别。他年近五十,身形高壮,形容邋遢,皮肤黝黑,满脸胡楂子,说话嗓门巨大,声音极有穿透力。
跟在他身后的岳小军则是个细皮嫩肉的漂亮小伙,睫毛长而卷曲,双目闪烁明亮,嘴角总是稍稍上扬。
“已经两天了,今晚再找不到,就回去。”郝仁坐在一棵倒下的桦树旁,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道。
“不太好吧,毕竟人命关天。”岳小军有些喘。
“这种事情在咱们这儿太正常了。”郝仁笑了一声,脸有些皲裂。
“居民莫名失踪,正常?”
“又不止他林二一个。这两三年,前前后后已经没了三个人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大的林子,谁他娘知道是怎么回事?”
郝仁看着面前的深林,“这鬼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那我看你每次出去几天就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犯贱呗。”郝仁冷哼一声,笑道,“人就是贱,我在这里待了近三十年,烦透了,可每次离开,就想得要命,不知道想这里的什么,森林?河流?林地上的天空?还是这里的乌烟瘴气?”
岳小军嘿嘿笑。
“不知道哪天,突然也就老了。”郝仁扔掉烟头,“然后你就会发现这地方成了你心头的一根刺,不拔,疼,拔掉了,更疼!”
雪渐渐停了,月亮露出了脸。明亮的月光从高空倾泻而下,星斗满天,透过斑驳的层林,浸染出明与暗。
“见识了吧,这天气变化比老娘们儿翻脸都快。”郝仁冻得受不了,站起来跺了跺脚,示意赶紧赶路。
两人踩着吱嘎作响的落叶往前走着。突然有清脆的铃声传来,悦耳动听,令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前方几百米的高地上,一对美丽的犄角露出荆棘丛,它们的弧线优美,在很高的地方分出枝杈,仿若美丽的珊瑚树。
“使鹿人的驯鹿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老郝愣了愣。
说话间,那头驯鹿穿过荆棘,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头健壮的公鹿,它迈着轻盈的步子,纤腿高挑而优雅,大眼睛闪动着,映出星斗、丛林和幽幽树影。
“真美呀。”岳小军低声道。
“傻东西。”老郝叫了一声,公鹿跳跃着飞奔而去。
“这里也有使鹿人?”岳小军看了看周围问,“不是都住在山下定居点吗?”
“那只是大部分。”老郝抓起一把雪塞到嘴里,“分配到咱们三道河之前,你知道使鹿人吗?”
“知道一点儿。”
“哦?说说看。”
岳小军想了想,背书一样道:“咱们国家唯一一个驯鹿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山林里,靠饲养驯鹿和打猎为生,与世隔绝,淳朴勇敢。”
“就这些?”
“就这些。”
老郝咯咯笑起来:“真你娘的装大尾巴狼,还以为你们大学生一个个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你说的这些,连个毛也算不上。”
“那还要请教了。”
“请教谈不上,有些事我也是听说的,但有些事,却我是亲眼见到的。”老郝打了个哈欠接着说,“很久很久以前,使鹿人的祖先生活在拉穆湖一带,就是现在的贝加尔湖。部族沿着勒拿河分布,自由自在,快活得很。他们放牧、狩猎、捕鱼、饲养驯鹿,按时向朝廷进贡,一直都是这样。再后来,大概三百多年前吧,老毛子过来了。”
老郝一边走一边抽出腰里的砍刀开出一条路:“就是俄国人。那帮瘪犊子占了使鹿人世世代代的土地,抢走他们的貂皮和驯鹿,杀死男人,奸污女人,使鹿人被迫迁徙,穿过森林,越过额尔古纳河,到达了河右岸,开始新的生活。”
岳小军一边听一边点头。
“咱们大兴安是个好地方呀!那时交通还不便利,很多都是没有砍伐开发过的原始森林,有着数不清的沼泽、河流、草地,驯鹿有吃有喝,使鹿人也能猎取到野兽野禽,捕到又肥又大的鲜鱼,捡拾松子、蘑菇,活得有滋有味。”老郝唏嘘一声,“他们住在‘撮罗子’里,共同狩猎,平均分配,和大自然和谐共处,仅从森林中获得够生存的东西。”
“后来呢?”岳小军问。
“几乎一直是这样。”老郝挠了挠头,接着道,“那是个弱小的民族,人并不多,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森林里,很少受到干扰。
他们好客热情,也勇敢彪悍,日本鬼子进来时,他们就曾端起猎枪和鬼子干过!”
“这么生活挺好的呀。”岳小军道。
“是挺好。”老郝赞同道,“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是这样。后来,国家大建设,开垦队浩浩荡荡地进来了,建了林场,采伐木材,沉寂的大兴安一时间人仰马翻热闹无比,咱们三道河原本也是片林地,是使鹿人热情地带着开垦大军扎到了这里,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老郝又点了一根烟,咂吧着嘴道:“大概是60年代吧,国家开始扶持使鹿人,收购他们的鹿茸,也算给他们增加了收入。再后来,国家兴建了定居点,有计划地组织他们搬下山来。”
“这是好事。”岳小军插话,“定居点的房子又大又宽敞,比撮罗子好多了。”
“是呀,当时谁都这么想。”老郝笑起来,“大批的使鹿人带着驯鹿搬下来。当然了,也有人不愿搬入定居点,比如穆鲁那个倔老头。”
“穆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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