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主人公松子生来就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渴望着爱,也热烈的爱着别人。但她的人生却一直在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经历了数不尽痛苦和折磨,过着被人嫌弃的生活,最后意外地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是松子在精神失常后,反复在墙上写下的一句话,这是她对世界最后的取悦。这句话同样出现在太宰治的《二十世纪旗手》,他引用这句诗人寺内寿太郎的诗句来表达他对失控的人生的无可奈何。
电影中也反复提到太宰治和他的作品《人间失格》,因为《松子》改编自这部作品。然而松子与小说主人公叶藏不同的是:叶藏失去了爱这个世界的能力,他洞察着世界上所有的丑恶,并不断将自己推向社会边缘。
作者太宰治是战后无赖派文学代表作家,其作品反映了战后混乱的日本社会形态和对人精神的影响,《人间失格》就是根据太宰治的自身经历创作的。
《人间失格》用作者“我”的前言和后记以及叶藏的三篇手札完成了对叶藏短暂的一生的描述:叶藏幼年时代开始对人产生恐惧,少年时代放逐自我到青年时代彻底对世界失去希望走向终结。家庭和社会是叶藏悲剧的始作俑者,由于叶藏在成长初期就没有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所以导致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书中除了讲述叶藏的故事,更多的是他对世界和生命的思考。
小丑精神
叶藏出生在一个富裕的旧式大家族,传统而守旧。吃饭时,一家人坐在昏暗阴冷的房间,最小的叶藏坐在角落,看着全家人一声不吭地低头咀嚼,就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宗教仪式。饭菜虽然丰盛,但却是一成不变,这让小小的叶藏对山珍海味逐渐失去了兴趣,对用餐时刻也产生了不安和恐惧。
“不吃饭便会饿死,所以要干活,然后不得不吃饭。”——这是小叶藏人生的第一个大难题,若是人世间的苦痛都可以用一顿饭解决的话,这才是最大的痛苦吧。叶藏越是试图解决这个谜题,就越是迷惑,最后以“唯有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恐惧牢牢攫住。
叶藏害怕自己的与众不同被发现,同时也真的不知道该和别人说什么话,但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叶藏似乎认为调节家里尴尬凝重的气氛是自己的职责。于是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小丑,用滑稽愚蠢的动作逗笑家人。上学后,继续扮演小丑讨好同学,以此来赢得好人缘。叶藏尽管对人有着极大的恐惧,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人死心,用这样的方式去求得世人的爱,依靠着滑稽这一条丝线,维系着与世界的联系。
叶藏与家人合照时,总是会扮出鬼脸;夏天和服里面套上姐姐的绑腿装作是毛衣,以此来逗笑讨好哥哥和仆人们;当父亲出差时,被问到要什么玩具,叶藏也只会表示想要的是父亲喜欢的狮子玩具。叶藏时时刻刻都在讨好家人们,若是被批评一句,他也只会全盘照收,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受到批评。
叶藏的这种讨好型人格和不会拒绝最终酿成了他自己的那种“充满耻辱的生涯”。
叶藏和松子都在用滑稽搞笑来讨好别人,以期获得认同。
用现在最流行的一个词——原生家庭来解释这种人格偏差最合适不过,家庭教育的缺失和错误引导是叶藏和松子形成心理障碍的元凶。
在这面具下隐藏的是真正的叶藏,叶藏称之为怪物,他唯恐这面具被人看穿撕下。
社会“边缘人”
小丑面具戴的时间长了,一旦被撕下,面具下的那个“妖怪”叶藏就无法承受真实社会下的压力了。
“妖怪”叶藏是最本真最原始的,对社会的丑恶的思考近乎于钻牛角尖,然后把自己陷入痛苦的死循环中。
戴上面具的叶藏是社会的大多数,处事圆滑,隐藏于芸芸大众。摘下面具的叶藏则像是新生儿般,天真的看着世界上我们当做常识的丑恶。
长大后的叶藏摘下了面具,他自诩为社会“边缘人”,并开始放逐自我。
渐渐地他对世人也不再那么可怕了,他认为以前的恐惧感甚至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世人不过是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打败了一个再找下一个对手,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而不是针对叶藏的惩罚。
因此沦为“边缘人”的叶藏倒是松了口气,总是要有人处在边缘,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围绕圆心的。
叶藏虽然接受了“边缘人”的事实,却仍然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再回到原生家庭的问题上来,父亲在叶藏的生命中只占很小的比重,母亲更是只字未提。因此,叶藏从来接触不到这些所谓常识的思考解决方式,那么他的迷惑便理所当然了。
病态社会
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战后的日本,社会在混乱中挣扎着向着病态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对人的摧残是不可忽视的。
叶藏对世人世界的疑惑何尝不是我们对这个社会的疑惑:世人到底有几副面孔?世人之间的为什么时时刻刻都存在着欺骗?朋友到底是什么?等等。
叶藏说,他不在乎相互欺骗,就连他也是整日依靠扮演滑稽角色来欺骗人们。这种教科书式的正义和道德,他是不太感兴趣的。相反的是,那些相互欺骗,却能“单纯、快乐”的充满信心生存下去的人才是最令人费解的。
只是我们把这些疑惑看作是社会常态,并没有像叶藏一样钻牛角尖。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其中包含的更多的是叶藏和松子对世界的无能为力,对生活的无助。松子虽有一腔热血,却败在了原生家庭和社会对自己的打压。叶藏执着地寻找着社会谜题的答案,却也被社会和家庭推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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