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战斗

夜间的战斗

  16世纪,意大利西北的弗留利地区盛行着一种奇特的夜间活动,传说生而有胎膜的农民在某些夜晚陷入沉睡时,其灵魂会“飞往”田野里与巫师“战斗”,以保护庄稼收成。这些男男女女,名为“本南丹蒂”,字面意思即“慈善的行者”。本南丹蒂是些什么人呢?一方面他们宣称自己反对女巫、男巫和他们邪恶的阴谋,治愈了一些因巫师的加害而受伤的人;另一方面,和他们的假想敌一样,他们骑着兔子、猫或别的动物参加神秘的夜间聚会。然而,他们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祈求丰收的仪式却被教会斥为异端巫术。历史学家金茨堡依据宗教法庭审判档案,着眼于审判官和被审问者之间的互动,不仅生动描述了这些农民如何在教会权威的压力之下,对自我身份产生混淆,进而把自己归为巫师的过程,还复原了这一时期民间文化和农民的心理世界。

编辑推荐

  ★半个世纪以来经久不衰的史学经典,已有十几种版本在全球出版
本书自1966年在意大利出版以来,享誉全球,以意大利语、英语、法语、德语、葡萄牙语、加泰罗尼亚语、日语、中文等多种文字出版,仅意大利、美国和英国就在不同时期出版了不同版本。这本书经过时间的检验,已成为微观史、新文化史和巫术研究等领域的经典之作,霍布斯鲍姆、彼得·伯克对其赞誉有加。本次出版在旧有译文上作了部分修订,同时新增2020年意大利新版后记。
★意大利版《叫魂》,呈现显微镜下扑朔迷离的巫术审判
为丰收而战的那些据说灵魂可以离开身体的人们(“本南丹蒂”)在夜间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与底层民众的节庆狂欢、亡灵游行、巫魔集会、狼人传说等有没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被审判的本南丹蒂对自己的思想传统、仪式、身份和所作所为都有自觉吗?宗教当局为什么感到恐惧?审判者们对审判对象是否有足够的了解,审判中都使用了哪些手段?本南丹蒂是如何一步步被与巫术和异端画上等号的?——除了作者抽丝剥茧的讲述和分析,本书末尾还附有审判档案的原文,供读者零距离观看审判过程。
★还原大众信仰与民间文化实相,揭示信仰与权力的关系,窥见近代欧洲早期的文化冲突
巫术审判、猎杀女巫背后实际上是正统文化对大众信仰、民间习俗,以及有悖当时教会规范的各种思潮的压制、塑造和同化。大众信仰的复杂性远不是审判席那些饱学之士所能完全掌握的,但教会似乎有自己对巫术、女巫崇拜、秘密信仰的单一理解。之后,权力就将这些“理解”强加给了审判对象,也强加给了大众信仰。反过来,对本南丹蒂的审判过程,事实影响了宗教当局对巫术的认识,因此,大众信仰也影响了精英信仰。这是下层文化与上层文化持久的冲突,也是文化“互相渗透”的过程。
★聚焦“小人物”,还原他们的心态和精神世界,倾听被遗忘、遮蔽和扭曲的庶民之声
作者与E.P.汤普森、娜塔莉·戴维斯一样,眼光朝下,关注自下而上的历史,关注历史夹缝中的边缘人和小人物。没有审判档案,这些人本来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可能为今天的我们所知。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呢?辛苦谋生的农夫,为患病孩子四处求告的父亲,饱受癫痫之苦的农妇,为了糊口而谎称自己能通灵的妇女,声言能用咒语治病的裁缝,被邻居告发的“女巫”,乡村磨坊主,妓女,牧羊人……在宗教法庭上,一些人没什么文化,来自底层,面对压力,在审判官和法学家的引导下,明知承认某些“罪行”会受到惩罚也不得不承认。
★利用丰富的材料,点亮诸多颠覆人们认知的细节
作者在宗教法庭的审判档案(诸如口供和庭审记录)、欧洲而各地相关民间传说和大众文学读物等多种材料间穿梭,呈现了复杂多样的巫术与民间信仰的细节,诸如各种节庆的游行和狂欢活动、异端团体的秘密聚会(如半夜拜鬼仪式)、治病驱邪和施咒等迷信活动(包含一些骗钱的把戏)、祈祷丰收的仪式,狼人、骑着公鸡和公山羊的巫师、挥舞茴香束的本南丹蒂、亲吻恶魔屁股的男男女女……

作者简介

  卡洛·金茨堡(Carlo Ginzburg),1939年生于意大利都灵,享誉国际学术界的意大利历史学家,微观史学派的代表学者,曾获有“欧洲诺贝尔奖”之誉的巴赞奖。先后任教于博洛尼亚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比萨高等师范学校等。
研究兴趣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到近代早期欧洲,著作涉及社会史、文化史和思想史等领域,高度体现了资料的原始性和方法的原创性。代表作有《夜间的战斗:16、17世纪的巫术和农业崇拜》《奶酪与蛆虫:一个16世纪磨坊主的宇宙》等。
朱歌姝,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现居美国。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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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英文版序言
意大利文版序言
第一章 夜间的战斗
第二章 亡灵的游行
第三章 审判官与巫师之间的本南丹蒂
第四章 参加半夜拜鬼仪式的本南丹蒂
附录
2020年意大利文版后记
注释
人名译名对照表
译者后记
理想国·imaginist
封底

媒体评论

  他是我们这个时代颇具原创性和影响力的历史学家……他一直对恢复普通人的信仰和态度感兴趣,否则这些人的生活和面貌将不为人知。
——巴赞奖(Balzan Prize)颁奖词
这是一次重建之旅,从支离破碎的资料中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让读者流连其间。
——安东尼·帕格登(Anthony Pagden)《伦敦书评》
金茨堡的功劳在于,在勒华拉杜里写作《蒙塔尤》之前很久,他就认识到,与我们惯常的假设相反,宗教法庭的资料让我们捕捉到了它的受害者的声音,让我们得以复原他们的智识世界,以及公共和个人生活。探究这一议题的历史学家需要具备精湛的技巧,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丰富的想象力……他兼具这两大优点。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
这是一部真正充满洞见的杰作。它对近代早期欧洲的巫术研究做出了非同寻常的原创性贡献。
——彼得·伯克(Peter Burke)《纽约书评》

前言

  前言
16世纪晚期的某段时间,盛行于弗留利(Friuli)一带奇特的活动引起了教会的注意,尽管他们对此无计可施,而这个地区正是德意志、意大利和斯拉夫民族习俗的交汇处。这里指的是“慈善的行者”[good walker,即本南丹蒂(benandanti)]这个仪式性团体,他们从生来有胎膜的人中选出,在一年中的某些夜晚恍惚出神或陷入深睡,这时他们的灵魂(有时以小动物的形式)离开躯体,因此他们得以参加战斗。他们手持一束茴香当武器,为了一季收成的命运而反抗巫师组成的类似团体。他们还行医诊病,施行其他慈善的法力。卡洛·金茨堡认为他们的活动是曾一度在中欧广泛流传的祈求丰收的仪式,但是到了这个时期也许主要盛行于弗留利(还有立陶宛,那里自17世纪晚期起有对仁慈的狼人这一极其相似习俗的记载)这类边缘区域,同时他暗示了斯拉夫甚或乌拉尔——阿尔泰地区的影响,这些当然还须留待民间宗教方面的专家下判决。
然而,他这部极其通俗易懂的作品要表达的真正旨趣却不在这里。宗教法庭没有弄清是什么催生了“慈善的行者”(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其代表对弗留利方言的无知,还有威尼斯共和国的猜忌),因而竭力把他们纳入易于归类的异端巫术活动中去,他们还逼迫其牺牲者承认参与了半夜拜鬼仪式。更令人称奇的是,这样荒谬的行径居然成功了。一系列调查和审判从16世纪70年代展开,直到17世纪40年代结束,金茨堡先生从各种档案中摘录的细节,展现了“慈善的行者”在此时十分警惕的教会的压力下渐渐把自己归为巫师(尽管尽力保持他们行善的职责)的过程。毫无疑问,对于他们来说,受到残酷的迫害而向巫师角色转变来得如此之晚,实属侥幸。教会插手农民的传统活动在这一事例中的主要影响表现在它将最终导致这些活动衰亡。
书中个案发生在一时一地,但显然它与对“巫术”的一般研究相互关联。这里我们不同意玛格丽特·默里把它当作对基督教充满敌意的、古老的地下宗教,而认为它是很早就与正统宗教建立起共生关系的仪式性活动——最初本南丹蒂认为他们自己是反抗恶魔、拥护基督的斗士,但是在教会的政策下他们被迫走向反面(被告中有个人认为他们的活动与“土耳其人、犹太人和异教徒”的活动相似)。
卡洛·金茨堡此书的旨趣也不仅在于他对16—17世纪宗教、魔法和巫术这一自1966年以来被广泛关注却相当专业化的论题的探索,“复原这一时期农民的心理状态”才是他的初衷。近年来书写那些其观点几乎无据可查之人的历史成了一种普遍的尝试,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他们构成了人类中的绝大多数。金茨堡的功劳在于,在勒华拉杜里写作《蒙塔尤》(Montaillou)之前很久,他就认识到,与我们惯常的假设相反,宗教法庭的资料让我们捕捉到了它的受害者的声音,让我们得以复原他们的智识世界,以及公共和个人生活。探究这一议题的历史学家需要具备精湛的技巧,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丰富的想象力。但是已看过金茨堡后一本书《奶酪与蛆虫》(The Cheese and the Worms)的读者将无须听我在此赘述他兼具这两大优点。在这部早期作品中,他已经做出了对探索大众意识的史家来说极具蛊惑和刺激的研究。幸运的是,在1983年,被这一研究激励的历史学家将远多于1966年那段尚在拓荒的岁月。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精彩书摘

  第一章 夜间的战斗
1
1575年3月21日,一个证人来到弗留利奇维达莱城(Cividale)的圣方济各修道院(monastery of San Francesco),找教区副主教雅各布·马拉科阁下和阿奎莱亚(Aquileia)、康科迪亚(Concordia)两主教辖区审判官和圣方济各会修士朱利奥·德阿西西。此人是奇维达莱城附近布雷扎诺村(Brazzano)的神父巴尔托洛梅奥·斯加巴里扎,他报告了一周前发生在他们村里的一件怪事。这事他是从一个布雷扎诺磨坊主那儿听来的,此人名叫彼得罗·罗塔罗,他儿子得了一场怪病快要死了。彼得罗·罗塔罗打听到邻村亚斯科(Iassico)有个叫保罗·加斯帕鲁托的人,能替人驱邪,还常说自己“夜里和巫师、小妖魔一起四处游荡”。这件事引起了斯加巴里扎神父的好奇,于是他找来了这个人。加斯帕鲁托承认他曾对那孩子的父亲说了这样的话:“这个小男孩被巫师们施了魔法,但在他着魔时,‘流浪者们’就在那附近,他们从巫师手中夺回孩子,要不是这样,孩子早就死了。”接着,他又给孩子的父母一道治病的秘密符咒。斯加巴里扎的问话步步紧逼,加斯帕鲁托只好又说了一些:“在四季斋期的星期四,他们被迫和这些巫师一起去许多地方,例如科尔蒙斯(Cormons)、亚斯科的教堂前,甚至是维罗纳(Verona)周围的乡村。”在那儿,“他们嬉闹打斗,骑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跳舞,互相之间无所不做;另外……女人们用高粱秆鞭打与她们在一起的男人们,而男人们只有茴香束”。
虔诚的斯加巴里扎神父对这些奇异的故事感到不安,于是马上赶到奇维达莱去请教审判官和主教。碰巧在那儿,他又遇见了加斯帕鲁托。于是,神父就把他叫上,一同到圣方济各修道院来。在审判官面前,加斯帕鲁托很快确认了他的言论,接着又提供了神秘的夜间聚会中的一些细节:“女巫、男巫和流浪者又热又累地从聚会上返回,碰巧从人家的屋子前经过时,如果在桶里发现清澈、干净的水,就会去喝个痛快,如果没有,他们就到酒窖里去打翻所有的酒”——加斯帕鲁托的话提醒斯加巴里扎,每个人都必须在屋里准备现成的清水。但是由于神父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加斯帕鲁托试图让神父、审判官和他一起参加一次神秘的聚会(复活节之前将会举行两次聚会),而且“一经承诺,到那时就必须去”。他说还有其他人参加在布雷扎诺、亚斯科、科尔蒙斯、戈里齐亚(Gorizia)和奇维达莱的聚会,但他们的名字不能透露,因为“由于他说出了这些事,已被女巫痛打了”。尽管斯加巴里扎十分困惑,但他还是努力从加斯帕鲁托的故事里寻出意义,他得出结论,认为现实存在,或表面看起来存在像加斯帕鲁托这样的巫师,“他们是行善的一类,叫做‘流浪者’,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叫‘本南丹蒂’……他们制止邪恶”,而另一些巫师“专门作恶”。
几天过去了。4月7日那天,布雷扎诺的这名神父又来到宗教法庭,禀报了他在复活节后的星期一到亚斯科去做弥撒并偶遇加斯帕鲁托的情形。弥撒完毕,神父按照惯例参加为向他表示敬意而准备的丰盛晚餐。“在餐桌上”,斯加巴里扎说,“我说到这个季节的适宜之事,即谨防原罪,追求美好圣洁的事业”,加斯帕鲁托那个家伙以代表身份正好在场(他一定十分富裕,其他文献可能会提到他的仆人),他打断神父的话,描述前一天夜晚一群平常人的“事迹”:“他们划着船乘风破浪……在因得里河(Iudri)上航行,狂风大作,不久波涛汹涌,有个人害怕极了,一直躲在别人的后面……他们在邻近乡村进行马上枪术比赛,并忙于日常消遣活动,一刻也不闲着。”这话极大地唤起了神父的好奇心,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我让他和我一起回去,好好待他,以便尽可能地让他说出更多的细节。”但这无济于事。
尽管想从保罗·加斯帕鲁托本人那儿证实斯加巴里扎禀告的内容仍属枉然,但是病孩子的父亲彼得罗·罗塔罗却能证实这些。当时,罗塔罗怀疑儿子中了邪,就去求保罗帮忙。因为众所周知,保罗“是一名与巫师们一道四处游荡的本南丹蒂”。加斯帕鲁托曾经详细地和他谈论过夜间的聚会:
他们有时到这个村子去,有时到那个农庄去,可能去格拉迪斯卡(Gradisca),甚至去维罗纳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互相之间打斗嬉戏,另外……作恶的女巫和男巫携带并使用地里摘的高粱秆,男女本南丹蒂则使用茴香秆;他们时常出现,但总是在星期四……要举行盛大活动时,他们就会找一个最大的农场,用几天时间来准备;女巫和男巫出门做坏事时,一定会被本南丹蒂追打,本南丹蒂阻止他们作恶,不让他们进别人的屋子,因为如果他们在桶里找不到清水,便会到酒窖里去,往酒桶里扔垃圾,糟蹋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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